夜,像一块柔软的绒布,顶着无力的倒刺与黑暗唱和。记忆瞧不起这软弱的攻击力,大喇喇地冲上来,结果败给了那微痒微痛的触觉,仰面倒地,从天顶暧昧的灯光里,它看清了往事坠崖的地方。
明亮只在屏风上结痂,厚厚地透不过水汽。于是,亮更亮了。鸟儿误将这光明错认了太阳,叽叽喳喳地扑腾起来,以为这就是春天。
七弦琴哑然失笑,笑声像是喝醉了酒,飘渺得蹑手蹑脚,东倒西歪。可人却不能笑它,流着泪听它与心灵夜话,爱与恨就在这醉呓中解开了仇疙瘩。
断了手脚的木头仍是人间灵物,它能洞察悲喜,却不凭笑泪。虽幻化形状成了桌椅屏案模样,却从未在坐卧倚靠间失了脾气。这是木的风骨,支撑起如此大开大合的空间架构,亦没有丝毫卑微怯懦。
家是秘密的栖息地,如出不得暗房的底片,记录着出生、成长与老去。
茶亦思乡,带来了江南气息,它落在青竹上,拔起了竹节,睡在檐角下,酣畅地起伏。灰白相应,是水乡园林的底色,它是梦的影子,有波光,有窗格,有翠绿,也有木香,都装在月洞门里,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,等待茶香的诱惑。只一盏茶的工夫,它们便全都活泛起来,奔跑在脱缰的梦境里。而江南依旧是江南。
木石之盟,一世的沧桑。当敦厚的大理石与浓重的木黄色相遇于同一空间,思绪便无法控制地飞出了百年。那一世,你如痴似傻,说着只有我能懂得的疯话;那一世,我病身拖沓,只伴了你数载的荣耀风华。残灯古卷,笔墨生香。清池里的莲花,曾田田地开着,看我们弄情;又悻悻地败去,对我们再不屑一顾。 (赵阳/文)
(来源:中国红木古典家具网)